Crocodile

[叶喻]Le Grand Bleu（1）

叶修X喻文州，架空，年龄操作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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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

月光下的海洋呈现出泾渭分明的两种不同颜色，像是被一道无色的屏障彻底分开，一辆中等型号的货轮破浪而来，停在了分界的地方。

本来大半淹没在海里的球形检查舱缓缓升起，直到微微高过船舷一线。

“仓库打开，例行检查。”

软梯垂下，叶修跟在自己的人类拍档身后，毫不掩饰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顶着一头鸡窝样凌乱支楞的头发，眼睛下头是重重的阴影，脸颊上留着的红痕，大概是刚刚还趴在桌子上打盹，嘴唇周围一圈新生的胡茬，看着一点不像是以俊美著称的人鱼，反倒像个彻头彻尾的人类。

“叶哥！”和他搭档的另一个人类似乎要年轻许多，熟门熟路地下到仓库，手里挥舞着长长的生命检测仪器，看着仪器顶端的屏幕上闪烁着的微弱红光，回过头来朝他皱着眉毛摇了摇头，“好像不太对劲。”

“哟是叶队长来啦，你好你好，”船长从另一头走过来，先给叶修递了根烟，他是这条航线上的老江湖了，好歹也算混了个眼熟，“还要麻烦您给行个方便。”

“最近上面老头子们催得紧，反正也就看一眼，你赶紧打开了完事儿了我还要回去睡觉呢。”叶修耸了耸肩，把封装在真空软包里的烟接过来，拆开了叼在嘴里。他相当喜欢这种人类的产品，只可惜这玩意儿现在基本都是限量供应，黑市里的价格更是远远超出了他一个小小的边防检察的薪水。

船长见没法浑水摸鱼，只好磨磨蹭蹭地从兜里掏出仓库钥匙，插进锁孔，转了两圈，锈蚀的金属摩擦和门后齿轮转动咬合的声音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但是在最后推门的动作之前，船长的手腕突然奇怪的一扭。

叶修眼尖，下意识地把身边的同伴往地上摁，随即也扑倒在地。

枪声四起。

船长本人在推开仓库门之后一个闪身，随即立刻从里头把仓库门关紧反锁。隔着厚厚的铁门，他依然能清晰地听到外面传来的密集的枪声和叫骂声，之前悬在嗓子眼的心微微放下了一点。

这趟跑完，就可以退休回家了。船长在仓库里所剩不多的空间里来回踱步，目光扫过堆放着的各种走私货物，听到枪声逐渐降低，想着外面的人大概已经把叶修和他的同伙解决掉了，甚至还洋洋得意地吹起了口哨。

不想还没吹足四个小节，号称可以顶住成吨TNT炸药的门居然被不声不响地打开了。

“你？！”除了脸上多了一道擦痕之外，站在门口的叶修几乎和刚才没什么区别，那根由他亲手奉上的烟甚至已经被点燃了，正升腾起一缕一缕的白烟。

“借了个火。”叶修把不知道从谁手上缴来的枪扔到一边去，懒洋洋地踱着步走进来，定睛一看，不由也啧啧称奇，“大阵仗啊。”

成堆的珊瑚，五颜六色的贝壳，瑰丽的海底石，层层叠叠地堆满了一整面墙，这些都是被限制流通的海国产物，论数量已经超过了许多国家一年的份额。但更可怕的还在另一侧——即使淡定如叶修，瞳孔也在一时紧缩——人鱼的鳞片，腮部甚至骨骼，都被存放贮有特殊的液体的玻璃罐里，应有的标签和检验文件一律欠奉，显然不会来自于任何正规的渠道。

叶修的耳朵微微一动，忽然捕捉到一缕微弱的次声波——这是人鱼天赋的与同族联络的方式，出生的时候能力最强，而后往往会随着年龄的增长，语言能力的增强而逐渐减弱，最终遗失殆尽。不过叶修却是一个特例，他直到成年之后，依然能敏锐地在喧嚣的海浪声中依靠声波捕捉到同族的痕迹。

眼看他分开重重叠叠的货物，之前被制在一旁，本来还强作镇定的船长脸色也越来越白，直到叶修终于从掩在舱底的暗格里提出来一个半人高的圆筒。

他之前还在军队的时候，就已经见识过这样的装置，这是用来装载幼年人鱼的特殊装置，被人类称之为“卵”，里面灌装的特殊液体里包含麻醉剂和营养液的成分，能让幼年人鱼长时间保持沉睡，不死亡，也不会生长。

幼年人鱼往往有着极为美丽的外表，未分化出性别之前雌雄莫辩的脸孔与玲珑的身材被人类贵族当成最值得夸耀的宠物。黑市交易的时候往往是天平的一端放着“卵”，另一端放着等重量的黄金，以至于不少人为此铤而走险。

叶修把耳朵贴近筒壁，确认里头传来的声波平稳悠长，一度浮出愤怒神色的脸也重新平静下来，他头也不回地和自己的搭档打了个招呼，“这些够你写报告了，”随后踏着躺满了走私贩子的通道走了出去，也许一路上不小心踩到了谁的手脚或者脑袋，又凭空多了几声哀叫“这个归我了。”

他走到船舷，随手把制服挂在为人类准备的救生圈旁边，眯着眼睛辨明了暗流，珍而重之地把“卵”搂在胸前，深吸了一口气，跳了下去。

苍青的鱼尾在波浪间反射出流动的光，随即淹没在了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