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ocodile

a sorta fairytale

[王喻]北京爱情故事(8)

经历了一次莫名其妙的草稿失踪,我又是个金鱼脑,只好潦草地重写了一遍,但是还是想赶在这个时候发出来。

也顺便祝大家圣诞快乐,这篇今年不会更新了,明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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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这一年的夏天持续到了九月份,秋风起得突兀,似乎一眨眼的功夫,树叶就都黄了。喻文州和王杰希时常在周末相约出游。或是随大流看看香山的红叶,又或是在街边的巷口试一试本地的美食,总之除了不住在一起以外,和在香港的时候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喻文州对新环境适应得很好,但是在这一方面还是十分尊重“本地人”的意见,而王杰希对于这样似有若无的依赖接受得也是顺理成章,虽然关系并没有比朋友更进一步,却依然享受着同行时不用言明的默契。

喻文州的公司这一年的业绩不错,岁尾做完几个大单,同事们纷纷要求开个party来庆祝一下。事情交代给HR,挑花了眼也没能把地点确定下来,不是环境欠佳,就是预定已满。

喻文州同王杰希闲聊的时候无意间提起,对方思索了一会儿,从名片夹里头抽出来一张递过来。王杰希本来就是个中高手,品味自然不凡,只是这间餐厅的卖点是分子概念的西菜,喻文州一边看,一边不由得又把王杰希上下打量了一番。

“看咩啊?”王杰希故意学他说话,虽然发音无误,却还是字正腔圆的语调,有点微妙的滑稽。

“你是不是也会做西点?”

“学过一点吧。当时是想着要学习一下西点的技法,用来改良传统的中式糕点,让更多的人接受。”王杰希看喻文州眼睛里头漏出来的一点光,跟他们在香港同居看他做饭的时候如出一辙,打趣道,“想吃什么了?”

“蛋挞啊。”喻文州挑一挑眉毛,顺理成章地说,“会不会做?”

“苏芙蕾都没问题。”

王杰希推荐的饭店与故宫的东华门遥遥相对,整幅的落地窗外就是红墙黑瓦。喻文州公司聚会那天北京刚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从天而降,堆砌出一个雪白的世界来,美得像是一场幻梦。

他和同事都在南方出生长大,少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一时间看得有些呆了,直到美食上桌才回过神来。煎封的鹅肝入口即化,鲜美多汁,慢煮三文鱼口感细腻,与时令蔬果的酱汁配合得恰到好处。

同事们纷纷夸赞起喻文州的好眼光,他自己却只是笑笑,私下里突然很希望能有一杯热气腾腾的豆浆来解腻。

“有点不妙啊……”喻文州想。他为人处世向来高明,也不是不明白温水煮青蛙的道理,可是这水温实在是太合适,以至于他完全舍不得离开。

今天这样的场合自然免不了要喝酒,喻文州干脆就没开车来,等笑闹之间一餐吃完已是深夜。下雪天,街上的车辆并不算多。喻文州犹豫了一下,沿着宫墙漫不经心地朝前头走。护城河的水还没有冻上,细微的水声之外,只剩下了靴子踩过雪地的声音。

他带了厚实的皮质手套,却还是忍不住要伸手去接一接那飞舞的雪花。远处驶来的车子闪了闪远光灯。喻文州像是刚被惊醒了似的,低头看了看脚下,离车道还有很一段距离。没想到那车子驶近了,速度却慢慢地降了下来,等到了他身边,干脆停住了。

副驾驶的车窗被摇下来,里头却并没有人,喻文州一时兴起,弯了腰偏着头往里头看,正巧对上王杰希探身过来时的一双眼睛。

“咁啱嘅?(这么巧?)”昏黄的路灯光里,喻文州的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酒意还是寒风。

“送你一程?”

“好啊。”他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进去。车里空调的温度打得不低,喻文州慢吞吞地脱掉围巾扯松领带,转头系上安全带,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倚靠在座椅后背上。

细碎的雪花缓缓地落在挡风玻璃上,又被雨刷划掉。

“这还是我第一次看到雪呢,”喻文州看着窗外雪落的场景,有些感慨地说,“真漂亮。”

“我小时候可一点儿都不喜欢下雪。”王杰希回答,“觉得耽误时间,有的时候学校还会安排我们去扫雪。”冬天于他来说,是和长辈们一起做香甜的柿饼,在封冻的什刹海上滑冰,以及每天一笔,描完了就算过冬的“庭前垂柳珍重待春风”字帖。

王杰希讲起北京冬天的种种习俗,刚开始的时候,还能听到喻文州随口的评论,后来却渐渐没了声音。他趁着等红灯的时候偏过头去一看,喻文州盖着他自己的大衣,已经合上眼睛睡着了,依然是端坐的模样,脑袋却歪歪斜斜地朝着他的方向。

这让他想起在香港的那个圣诞节,那个提着红酒来他家吃饭的喻文州。人每每到了新的环境,总是会不由自主地集中精神提高警惕,他的国外的时候是这样,来到北京的喻文州也不例外,只是对方长于将这种情绪掩饰在一贯的从容姿态之下。他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像现在这样,全然放松的喻文州了。

王杰希突然很想抽一支烟。

喻文州醒来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他家的公寓楼下,发动机熄了,只剩下空调工作的细微声响。他挣扎着坐起来,伸手捏一捏眉心,慢慢醒过神来,看到王杰希在一旁摆弄着手机,背光调得很暗,只能照出他脸上的一点轮廓,大概也是怕吵醒他的缘故。

喻文州闻到车子里有股淡淡的烟味,却没有说破,只是笑一笑,“不好意思啊,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用客气。”

“我明天早上返香港,还没收拾行李,就不请你上去坐了。”喻文州一边说着,一边低下头摸索着去解安全带。

“哦,好啊。没关系。”王杰希下意识地回答。刚才这一路上,他本来还想着可以带喻文州去故宫景山看看雪景,又或者去吃一吃过年必备的饺子,可是喻文州的话,明明很轻,却“啪”的一声惊碎了他的梦境。

这大半年共度的时光,让他几乎忘掉了喻文州其实并不属于这里,他惊觉对方像是一只候鸟,或者一条洄游的鱼,在这里打发掉短短的一段光阴,终究还是要回到他自己的家里去。

喻文州推开了车门,风卷着雪花顺着窗口扑进来,激得他打了个寒噤,他下意识地把手凑近嘴边,哈了两口气,对王杰希说,“那就提前同你讲圣诞快乐啦。”

“圣诞快乐。”王杰希的唇角还浮着一点微茫的笑意,“一路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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